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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狗一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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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狗一條

第二日,天陰,雞鳴。

沈瑯瞇著眼睛從被窩裏慢吞吞伸出一只手勾住搭在簾外的衣裳,衣裳晾在外面一夜摸著泛涼,沈瑯等它在簾裏染上熱氣以後才勉強情願套上。

“嘶,好冷。”

沈瑯伸出兩只腿尋找地上的繡鞋,剛將鞋穿上她便有些受不住簾外的寒風。

往常她也是這個時辰起來練功,今年的三春比之往常甚至暖和不少,可不知怎的,最近沈瑯的身子格外胃寒,她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具身體在不斷地變虛弱。

想到昨日身體的異常反應,沈瑯很快便聯想到之前霧劍餵給她的毒藥。

“這什麽毒藥叫人如此不舒服,先是腦袋疼喘不上氣,後來又畏寒,不知下一次是個什麽癥狀,如果最終沒有服下解藥的話死狀如何,會不會七竅流血?”

“呸,我才不要死在這勞什子毒藥上,窩囊死了,不過它也確實提醒我該去找霧劍了。”

沈瑯腦中思緒轉得飛快,不一會兒便打定了註意。

“呲。”

利劍劃破蒼樹枝葉,頓時葉若經受狂風摧折,嘩啦啦落下一大片。

“有人在練劍?”

沈瑯悄悄握住把手拉開一個小口,她便輕輕俯在小口之上偷偷觀察著外面。

一身白衣勁裝的男子長發高束,手中持一柄通體銀白的長劍立於盤根錯節的古樹之下,紛紛掉落的葉片垂在他的身後不敢靠近,只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最後落到地上。

很難相信,沈瑯對這場面只找到一個“美”字來形容。

“什麽人?”

長劍入鞘,“美人”倏地轉過身面朝沈瑯所在的方向。

“這麽遠都能感覺到,他的實力何時恐怖到了這種地步。”

雖是這麽想著,但既然已經被他發現了,沈瑯也就不再藏著掖著做些無所謂的掙紮。

她“啪”的一聲推開房門道:“是我。”

“是你?你平日裏都起這麽早?”“美人”蕭牧白盯著沈瑯冷冷道。

“我睡得淺,你舞劍的聲音太大,吵著我了。”

沈瑯裝得無辜,的確舞劍破空會發出碰撞的轟鳴聲,但劍術高手卻能精準把控聲音的大小與程度,若劍術登峰造極便可做到“化形無聲”,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擊殺對手並且一擊斃命。

使劍之人最為高傲,他們聽不得劍術不如他們的“廢物”指手畫腳,沈瑯嫌蕭牧白揮劍聲音太大,言下之意便是嘲笑他武藝不精,掌控不好揮劍力度。

“沈姑娘的意思是,蕭某揮劍聲音太大,吵醒了姑娘對麽?”

蕭牧白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,他抱著劍的時候少見的沒個正形,倚在墻邊多了幾分隨意的慵懶。

像只剛睡醒的大貓,莫名有些可愛。

可愛?

危險!危險!危險!

沈瑯頓時腦內警鈴大作,她見過這個樣子的蕭牧白,兩年前慶功宴那晚,有個不知死活的縣令看上了一個跳舞的樂姬,酒意上頭便想當場□□。

當時沈瑯本想出手解救,結果還沒等她拔劍,一道銀光閃過,那個縣令撕扯樂姬衣裳的手腕便齊整整斷開落在了地上,一時間血流滿了整個地面。

當沈瑯轉過頭看向蕭牧白的時候,蕭牧白正好也望著她,他有些意外沈瑯這麽快轉回了頭,於是便對她淺淺笑了一下,整個人顯得慵懶又肆意。

有點莫名其妙的邪性。

那個笑和方才這個一模一樣!

“……是,是又怎樣。”

沈瑯轉過頭避開了蕭牧白的視線,眼下她沒辦法反駁蕭牧白的話,相處那麽些年,她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氣,只要他用這種語氣問她是或否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答案。

其實蕭牧白在心裏已經認定了她的目的,問一個是或否不過是為了讓後來的事情發展下去,不至於過早暴露他的想法而已。

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。

“噢?沈姑娘應當知道蕭某是個武將,或許還是個不錯的武將,劍道一術的確不是蕭某最擅長的東西,不過卻也能算得上用劍中的佼佼者。方才蕭某練劍之時刻意控制了力道,不說別的,至少不會武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聽得到動靜。”

“除非……”

“沈姑娘會武,並且武功不低。”

最後一句話說完蕭牧白便咧開了嘴角,淺淡的笑容放大,只是這抹笑實在不達眼底。

“將軍莫不是在同妾身開玩笑?妾身自幼體弱多病,身子骨更是旁人口中的“藥罐子”,莫說習武,就是前些日子落入湖中的風寒都差點要了我的命,又怎麽可能武功不低。”

此話說完,沈瑯便攏了攏外衣的袖子,還沒得到解藥,身體的確出於畏寒的發病狀態,她的一張俏臉在已生翠綠的三春下顯得格外蒼白,鼻頭微紅更是看著有些可憐兮兮。

病中西子憔悴了也還是一張芙蓉面。

“咳咳。”沈瑯試時咳嗽了一下。

蕭牧白猛然湊近了些,盯著沈瑯的臉看了半天。

“將軍,你靠我這麽近做什麽。”沈瑯仍在咳嗽。

“夫人莫不是忘了,昨日你我已經成婚,這丈夫想湊近些欣賞妻子的容貌有何不妥?”

沈瑯聞言訕笑,

“若是尋常夫妻作此舉動自然沒什麽不妥,只是將軍難道忘了,我和你可完全算不上什麽“尋常夫妻”。”

“蕭某當然沒忘,只不過沈姑娘方才一口一個妾身讓我聽著實在不舒服,蕭某以為這一月多未見沈姑娘便忘了自己的身份,或者忘了曾經答應過蕭某的東西,於是這才想提醒下姑娘。”

“蕭將軍乃人中龍鳳,想來記憶自然也不會差,與蕭將軍做交易當然是我放在心上的重中之重。既然蕭將軍已經信守承諾娶了我,我自然也不會失信。”

“她在哪兒?”

沈瑯剛把話說完,蕭牧白便等不及問出了口。

沈瑯清楚地看到他抱著劍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。

他在緊張?

“一個很安全的地方。”

“究竟在哪兒!”蕭牧白迅速打斷了沈瑯的話。

“我不能說。”沈瑯面容平靜地盯著他。

“你騙我。”

蕭牧白的眼裏漸漸蓄起了一絲一縷的火星,它們一點點聚集最終形成了龐然大火。

這把火此刻燒得正旺。

“你騙我,她究竟在哪兒!”

蕭牧白突然攫住了沈瑯的脖頸,他的手腕發力迅速將她摁到墻上貼緊,手掌之下的皮膚滑嫩,皮膚之下的血管跳動得越來越厲害,他狠心用了力道攥緊,大掌之下的女人便掙紮得愈發厲害。

“松……,松手!”

“你騙我!”蕭牧白一直重覆著這句話。

“你……你殺了我也沒用,更何況……咳咳,更何況你殺了我的話……咳咳,你就永遠不可能知道沈瑯的下落!”

“她真的還活著嗎!”蕭牧白覆在她耳邊接近於嘶吼。

“活……活著,活得好好的……咳咳,真的,我沒騙你。”

沈瑯抓著蕭牧白手臂的兩只手已經用力到接近泛白,在絕對的力量之下絲毫沒有還手之力,此刻的她猶如砧板上一條即將失去呼吸的魚,在屠夫無情的大刀之下靜靜等待著最後的命運。

“我沒有騙你,沒有,真的沒有。”

一滴清淚落在了蕭牧白的手背上。

很小的一滴淚,按常理來說應當沒什麽特別的,換做平時的蕭牧白也許根本不會把它放在心上。

可此時的他卻好像被什麽燙到了似的,如巖漿似焰火,既熟悉又陌生。

他現在應該在做什麽?練完劍回房休息。

可實際上呢?他的雙手緊緊掐著一個姑娘的脖子,姑娘的臉色原本就不好,此刻便更如紙一般蒼白。

像那院裏的海棠,一場雨過後,幼小一些的折了枝幹,完完全全的失去了生機。

不對!

蕭牧白突然松開了手。

失了禁錮的沈瑯同時也失了力氣,不受控的跌在地上,汗涔涔的背部靠在冰冷的墻上小口小口的喘息。

他怎麽有一發瘋就掐人脖子的毛病?

沈瑯坐在地上,半天才理清楚思緒。

疼!好疼!

不僅是脖子被掐得疼,背靠得離墻太近摩擦得也疼,那墻太冷,現在的身體又畏寒,剛才幾近窒息的那一刻她最先感覺到的不是疼,而是冷。

媽的,瘋狗一條。

沈瑯忍不住在心裏朝蕭牧白啐了一口,這人瘋也要瘋對時候,她話還沒說完他就掐住了她脖子,不管她怎麽說都不放手。

他掐的越緊她便越無法開口,直到後面瀕臨窒息之時她才清楚得意識到他動了真格。

他真想要她死!

好,如果她死了才真騙了他。

沈瑯確實死了,死得透透的,不過不是戰死的,是被你活生生掐死的!

最後一刻沈瑯實在受不住這股力,眼角便被掐出了生理性完全不受控的淚水,卻也不知怎麽的,蕭牧白竟真松了手。

只差一點,真的只差一點,她自己都快要放棄求生欲望了。

“你……,還好嗎?”

蕭牧白蹲下身,看向坐在地上摸著脖子疼得直抽氣的沈瑯。

“啪。”

蕭牧白的臉上一痛,英俊白皙的面龐陡然多了五個十分清晰的手指印。

“你覺得呢?”

“蕭!牧!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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